倒不是楚心玥過於敏感，只是她已今非昔比不是前世那個隨意讓人捏圓搓扁的楚心玥了。如今的她更能深刻體會人心的險惡，更何況這小茹原本就是大夫人安排的丫鬟，楚心玥也一直都是帶著懷疑的心思在看待這些新面孔，所以怎可能不疑心呢。

如果大夫人不是想要在一些小事上為難她，那定然安排這些個丫鬟就是別有用心了。眼見著小茹這等人做事如此之麻利，對她如此之忠心，這實在......太超乎常理了。

而且刷馬桶一事擺明了是大夫人要房間刁鉆她，明眼人都看得清楚這是大夫人跟楚心玥有過節呢，但凡是下人的都躲得遠遠的生怕會因這事讓大夫人給記恨上，所以即便是真有心想幫楚心玥的人估計也掂量一下大夫人的事後報覆吧。

但小茹偏偏不怕，一股正氣的站了出來幫了楚心玥的忙，是該說她初出牛犢不怕虎呢還是該說她跟大夫人早沆瀣一氣故意演戲呢？

但不管怎麽樣楚心玥覺得自己都應該要多長一個心眼才是了，她可不會再像從前那般那樣輕易的相信別人了。

不過心中想的是一回事，真正表現出來的又是另一回事，小茹好歹是幫了她大忙免了她去聞那一屋子的臭氣，所以楚心玥很誠心的感激她，還說等她回來給她留好吃的糕點。

要知道作為二等丫鬟，能吃到主子院子裏的上好糕點可不是容易的事，平時能望著那些糕點出一回神，吞一下口水便已是奢望了。所以小茹當即展露一個笑容，十分的活潑明媚。

......

不過，刷馬桶只不過是眾多小事中的其中一件罷了，自那以後小茹跟楚心玥的關系倒是極速升溫，越來越好。

院裏好些丫鬟都說小茹太會批馬屁了，好像在這裏伺候的不止是沈子瑜一個主子，而是兩個，另一個自然是楚心玥了。

小茹時常跟楚心玥形影不離，請教楚心玥這請教楚心玥那，有時只犯了一丁點的小錯誤也會對楚心玥哭求不止，當然了楚心玥是不會罰她的，反而只會安慰她。

後來小茹又親自做了雙厚實的手套送給楚心玥，楚心玥苦笑不疊，這日子一天天過下去，楚心玥只感覺小茹的笑容越發的親切可厚，半點心機不帶的樣子。難不成是自己多想了不成。

關於這件事楚心玥自然也沒有瞞著沈子瑜，兩人在書房的時候會偶爾談及這個丫鬟，楚心玥表示很奇葩，如果她真的是大夫人的眼線那這丫鬟也沈得太久了，對她的好簡直令人發指。

楚心玥說：“今天午飯的時候小茹跟我說和我特別投緣說想搬過來跟我一起住，雖然的我屋子是比較空曠，不過......”

“她對你的好的同時，你不也對她挺好麽？”沈子瑜的眼睛一直盯著桌上案前那些書籍，說得有些心不在焉。

楚心玥笑了笑，如果這是作戲，別人作全套她自然也要配合才對。楚心玥轉頭又看向那窗外，只見外面清冷的池塘沒有春日的喧嘩，灰白的天地間竟莫名飄起些鵝毛來......

楚心玥又驚又喜一把推開那窗戶對著沈子瑜笑道：“二少爺，你快看下雪了。”

沈子瑜順著她驚喜的目光看過窗外時，那無聲無息像沒有半點重度的灰白鵝毛主這麽在天地間揚揚灑灑了滿院，但那寒冷的氣息也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籠罩了下來，院子裏不多日就要披上一層銀裝，沈子瑜也笑了。

“待到雪停我陪你堆個雪人兒。”他道，想了想卻又道，“嗯，不過聽說用新冬第一次下雪的雪水泡茶的話會很好喝，而且是要子夜時分凝霜的那部分雪最好。”

楚心玥看著沈子瑜若有所思一副假正經的模樣也笑了，她知道他在暗示她。

果然，這天晚上楚心玥同意了小茹要搬來同住的請求。小茹一直是個很懂事的丫鬟，第一天晚上就替楚心玥鋪好床鋪各種殷勤。

不過睡前楚心玥一直嘮叨著說：“二少爺今天下午一直在跟我講，說想拿這新冬第一晚的雪水泡茶，這主子啊真是越來越不好伺候了，總不能讓我們這做下人大晚上爬起來給他收集雪水吧，真是磨人。”

“楚姐姐這種粗活還是交給我們這種二等丫鬟去做吧。”小茹在一旁攬活攬得勤快。

楚心玥卻搖頭：“寒冬臘月的誰都想窩在被窩裏好好睡覺，再者你們的活也累哪什麽都讓你們去做啊。”

“這有什麽，而且聽人說收集雪水是件挺有趣的事的，婢子不怕辛苦。只要能幫到楚姐姐和二少爺，這比什麽都讓小茹覺得高興。”

楚心玥從床上扭過頭，看著那坐在燈影下笑得一片誠心誠意的小茹，她柔和冰倩的模樣在搖晃的燈光下越發顯得好看，那不帶半點雜質的笑容讓楚心玥的目光都愰了愰，有那麽一瞬時楚心玥甚至有一點後悔。

後悔也許不該這樣試探於小茹，這段時間小茹除了過分殷勤之外似乎真的什麽也不曾做過，無論是對她還是對沈子瑜都是那麽的忠心如一。

楚心玥搖了搖頭只道：“你別多想了，身體要緊趕緊睡了吧。”

小茹也沒有再回話，她一個人在燈下忙碌了一會兒聽得楚心玥傳來沈沈鼻音知道她睡熟了這才跟著上了床去睡下。

不過這一晚終究她們誰也沒有睡好。

半夜楚心玥起來如廁的時候見對面床鋪上空蕩蕩的沒有人在，她怔了怔，沒有點燈而是輕悄悄的移步到窗前，從裏往外看去，外面一片冰雪映照的暗沈世界，即便月光如洗沒有多少光亮，但初冬的一場白雪卻將整個院落照得通明。

而在那一片琉璃世界裏，一襲青影穿梭其間在那些掛著銀串吊著雪堆的樹枝上撥弄著，這人自不是別人，正是小茹。

這麽寒冷的天，即便是楚心玥披著衣服站在屋裏仍覺得冷不自勝，那丫鬟竟還真有這樣的心思跑到外面去收集雪水，看來她無心說的那些話她倒還真是都記住了。

楚心玥想推門出去幫忙，但手伸到一半她又縮了回來，心想若現在推門了去豈非擺明了告訴小茹之前一切都是自己的試探？若小茹並非自己所想那般不甘這豈不是傷了她的心；而若小茹又正是作戲之時，自己這樣做只怕反而會讓她感覺自己暴露了。

總之是不好，楚心玥在屋裏思索了許久，最後還是決定上床睡覺，其他的一概不理好了。

而第二天早上，小茹還是像往常一樣比楚心玥起得早，不僅拿雪水沏好了新茶還給楚心玥早溫好了湯婆子， 她說：“楚姐姐盡管拿這茶去給二少爺，就說是你昨晚上收集的雪水，保準二少爺喜歡。”

這麽好心的丫鬟，真是世間難尋啊。楚心玥捧著小茹的臉一臉的感動道：“小茹你真是太好了，我真不知該怎麽謝你才好，你放心，以後只要有我好的姐姐絕不會忘了你的。”

“瞧姐姐說的，替姐姐做事都是小茹心甘情願的。”小茹很識大統，即便是心裏樂開了花，臉上也不會表露一分。

而自這天之後，小茹就小病了一場，大抵是因為那晚收集雪水太辛勞著了冷風就感冒了，不過做苦工的丫鬟身體底子向來好，吃了兩副藥也不見有多大事了。

而且讓楚心玥感動的是即便是在病中小茹待她也如往昔一般，好些活兒仍是搶著搶著做，絲毫沒有嬌情的意思。

就這樣轉眼小茹就已搬來跟楚心玥住了將近一個月了，天氣越發的冷下來，小茹的心腸卻越來越熱情。楚心玥開始漸漸失去了原有的戒心，連沈子瑜的飯食有時也會讓小茹幫忙準備。

而這天沈子瑜吃過飯，丫鬟們都下去了，他才問楚心玥：“你是不是倦怠了？”

楚心玥自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事，她聳肩：“有時候我在想會不會是我看人太過苛刻了，也許真的只是府裏一時進了那麽些個人，大夫人就隨意著手安排了罷了，並沒有其他的花花腸子。”

沈子瑜搬著手指頭算了算，那些新丫鬟也確實是來了不少時日了，真有什麽壞心思的話也早就該起了，實不該等到現在。

但沈子瑜卻還是不能相信完全，他只道：“我看你是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吧。”

楚心玥無辜的嘟了嘟嘴：“但不管怎麽說小茹真的很不錯啊，也許她真的只是太過於想要表現好給自己升遷的機會罷了，你看這整個院子也就你和我是她巴結的對象，我看她對其他人也挺平常心的。”

“再說了，她來這麽久除了讓我的工作更輕松以外，有給我們添過任何的亂嗎？”楚心玥反問，總之楚心玥是覺得小茹並非他們想的那樣不堪。

沈子瑜眉頭微挑，他擡頭看向楚心玥笑道：“既然如此，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如何？”

“打賭？”楚心玥怔了怔。

沈子瑜拉她到近前在她耳邊耳語了幾句，楚心玥聽得一楞一楞的，沈子瑜問她：“敢是不是敢？”

楚心玥雙目一睖睜，道：“有何不敢的，賭就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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